猛 料 銅 煲 陸 炳 記

這 是 一 個 銅 煲 。 煲 身 遍 佈 粗 糙 的 圓 印 。 圓 印 由 鐵 鎚 打 出 ， 實 牙 實 齒 ， 一 鎚 一 印 記 ， 把 本 來 平 板 的 銅 片 ， 彎 成 一 道 弧 度 精 確 的 曲 線 ， 幾 近 完 美 。 這 完 美 ， 來 自 師 傅 一 雙 巧 手 ， 經 過 長 時 間 的 琢 磨 和 浸 淫 ， 近 乎 藝 術 。 八 十 多 年 了 ， 儘 管 機 器 早 已 大 規 模 生 產 、 儘 管 廉 價 的 不 鏽 鋼 已 佔 據 了 市 場 ， 陸 炳 記 的 師 傅 就 是 以 一 雙 手 來 打 造 銅 煲 ， 碩 果 僅 存 ， 像 銅 一 般 硬 淨 ， 以 一 份 堅 忍 和 執 ， 抗 衡 時 代 無 情 的 演 進 。 「 呢 行 好 辛 苦 ， 冇 人 肯 入 行 ， 成 行 剩 番 我 幾 個 老 ， 最 後 一 代 ， 做 得 一 日 得 一 日 ， 做 到 唔 做 得 日 為 止 。 」 陸 炳 記 第 二 代 傳 人 ， 七 十 歲 的 陸 樹 才 說 。 誰 說 單 料 銅 煲 ， 快 熱 快 冷 。 他 是 沙 場 上 最 後 一 個 老 兵 ， 堅 守 陣 地 、 心 仍 未 冷 ， 把 生 命 的 餘 熱 ， 散 發 成 火 ， 千 錘 百 鍊 ， 打 造 一 個 又 一 個 猛 料 銅 煲 。

碩 果 僅 存 打 煲 人
慢 工 細 貨

這 是 最 嘈 的 時 刻 、 這 是 最 靜 的 時 刻 。
噹 噹 噹 噹 的 打 銅 聲 ， 嘈 吵 喧 囂 ， 在 陸 炳 記 三 面 牆 壁 中 迴 盪 。 蹲 坐 在 小 木 上 的 師 傅 ， 卻 像 入 了 定 般 ， 安 靜 如 水 ， 全 神 貫 注 重 複 一 套 動 作 。
他 用 鐵 鉆 承 銅 煲 ， 一 隻 手 扶 煲 身 轉 ， 一 隻 手 握 鐵 鎚 打 ， 還 伸 出 一 隻 赤 腳 協 調 ， 傍 煲 身 以 防 跌 下 。
黃 澄 澄 的 銅 煲 ， 在 他 手 足 並 用 、 一 鎚 一 鎚 下 漸 漸 成 形 。 他 戴 老 花 鏡 ， 慢 條 斯 理 的 ， 打 打 看 看 、 看 看 打 打 ， 一 天 到 晚 ， 就 只 為 這 個 銅 煲 服 務 。
「 慢 工 出 細 貨 嘛 ， 冇 得 急 ！ 做 一 個 銅 煲 起 碼 要 四 個 鐘 ， 算 快 。 水 壺 要 兩 日 、 火 鍋 要 三 日 、 如 果 係 涼 茶 鋪 用 大 葫 蘆 ， 起 碼 要 十 零 廿 日 至 得 。 」 他 終 於 停 下 來 開 腔 說 。
他 叫 陸 強 才 ， 六 十 五 歲 ， 是 陸 炳 記 銅 器 的 第 二 代 傳 人 之 一 ， 和 兄 長 陸 樹 才 共 同 經 營 父 親 留 下 的 店 鋪 。 個 子 矮 小 的 他 ， 有 一 副 怪 怪 的 身 形 ， 背 部 微 微 隆 起 ， 是 經 常 彎 腰 蹲 下 工 作 的 結 果 。 肩 膊 較 一 般 人 粗 橫 ， 是 長 期 運 鎚 的 印 記 。
「 打 銅 好 辛 苦 ， 勞 心 勞 力 ， 我 隻 手 家 都 伸 唔 直 ， 筋 骨 硬 化 勞 損 。 係 咁 啦 ！ 成 日 屈 住 對 手 ， 冇 事 都 到 有 事 啦 ！ 」 陸 強 才 說 完 ， 又 繼 續 運 起 鐵 鎚 揮 打 。

黑 的 鋪 面 ， 滿 是 銅 味 。 曾 經 有 十 多 個 師 傅 一 齊 工 作 ， 現 只 剩 下 陸 氏 兄 弟 和 另 一 位 葉 師 傅 三 人 。	陸 強 才 打 銅 煲 近 半 世 紀 ， 見 證 了 銅 器 興 衰 。
腳 是 輔 助 工 具 之 一 ， 看 ！ 打 一 個 煲 ， 腳 板 又 給 磨 出 一 條 花 痕 。	顧 客 李 小 姐 來 買 豆 腐 花 殼 ， 陸 樹 才 忙 介 紹 。

紅 褲 出 身

看 陸 強 才 打 銅 煲 ， 就 知 何 謂 匠 心 獨 運 ， 不 用 量 不 用 度 ， 單 憑 眼 看 手 摸 來 判 斷 ， 就 能 準 確 打 出 對 稱 又 流 線 型 的 煲 身 ， 沒 幾 十 年 功 力 ， 根 本 積 聚 不 到 這 樣 的 成 果 。
「 打 銅 煲 算 容 易 啦 ， 打 涼 茶 鋪 葫 蘆 最 難 ， 三 四 呎 高 ， 彎 位 又 多 ， 打 一 個 幾 乎 要 成 個 月 。 早 幾 年 我 打 好 多 ！ 許 留 山 、 鴻 福 堂 都 係 幫 我 訂 ， 做 到 冇 停 手 。 」
他 抬 頭 說 罷 ， 又 埋 首 在 銅 煲 之 間 ， 叮 叮 噹 噹 的 打 銅 聲 ， 又 在 店 中 迴 盪 。
坐 在 不 遠 處 的 陸 樹 才 ， 現 年 七 十 歲 ， 沒 理 會 嘈 吵 的 打 銅 聲 ， 一 直 靜 靜 的 坐 在 寫 字 前 看 弟 弟 打 銅 煲 ， 沉 默 寡 言 ， 一 副 老 實 的 模 樣 。
「 打 銅 佬 好 少 傾 偈 ， 傾 乜 ？ 嘈 喧 巴 閉 ， 都 聽 唔 到 。 」 他 說 。
他 也 是 紅 褲 子 出 身 ， 十 來 歲 就 跟 父 親 學 師 ， 一 做 就 是 五 十 多 年 ， 由 炮 台 街 的 老 鋪 一 直 做 到 咸 美 頓 街 現 址 ， 從 未 離 開 過 。 一 雙 粗 糙 的 手 ， 透 露 了 他 過 去 的 辛 酸 。
「 我 都 係 由 低 做 起 ， 十 幾 歲 就 跟 阿 爸 ， 掃 地 洗 衫 乜 都 要 做 。 以 前 學 師 好 辛 苦 ， 未 鎚 先 學 做 散 ， 鉚 釘 ( 釘 接 ) 、 省 砂 ( 省 令 銅 器 ) 都 一 兩 年 ， 之 後 就 可 以 做 蝦 公 ( 壺 耳 ) ， 蝦 公 做 得 靚 ， 師 傅 至 俾 你 做 水 殼 ， 識 做 水 殼 至 車 邊 叫 得 做 師 傅 ， 由 學 師 到 滿 師 ， 足 足 要 捱 四 年 。 」 陸 樹 才 說 。
四 年 ？ 人 家 大 學 都 讀 完 了 ！ 他 才 僅 僅 夠 入 門 ， 這 麼 花 時 間 ， 哪 有 人 肯 學 ？ 。
「 以 前 人 邊 有 咁 腌 臢 ， 學 到 門 手 藝 即 係 搵 到 個 飯 碗 ， 好 好 咯 。 打 銅 係 好 難 學 ， 師 傅 都 冇 話 專 登 教 你 ！ 係 靠 自 己 睇 自 己 摸 。 又 要 勤 力 抵 得 諗 ， 師 傅 行 開 行 埋 ， 你 咪 坐 埋 去 ， 試 得 多 就 自 然 得 啦 ！ 」 陸 樹 才 說 。
陸 樹 才 較 陸 強 才 還 要 早 入 行 ， 一 直 都 是 打 銅 煲 的 大 師 傅 ， 幾 乎 所 有 銅 器 都 識 打 ， 一 雙 手 曾 為 陸 炳 記 立 下 不 少 汗 馬 功 勞 。 有 時 人 家 來 一 個 圖 則 ， 他 看 一 看 就 可 以 照 辦 而 做 ， 分 釐 不 差 。
「 以 前 我 做 好 多 銅 煲 、 銅 盆 、 銅 水 煲 、 銅 水 壺 、 銅 火 鍋 、 銅 水 缸 、 銅 水 殼 … … 連 銅 鏡 我 都 識 打 ， 照 得 人 好 清 楚 ！ 」 嘩 ！ 銅 鏡 ？ 我 以 為 唐 朝 時 代 ！

不 同 器 皿 都 有 樣 辦 ， 按 樣 把 銅 片 裁 出 來 。	訂 貨 的 紙 樣 尺 寸 ， 他 們 幾 十 年 來 都 是 用 手 繪 下 來 ， 以 圖 為 記 ， 一 睇 就 明 。
這 就 是 蝦 公 ， 茶 壺 的 耳 ， 是 學 師 入 門 必 修 科 。	一 箱 鎚 仔 ， 全 是 用 了 幾 十 年 的 架 生 。

花 果 飄 零 老 手 藝
燦 爛 銅 光

年 少 的 他 ， 見 證 過 銅 器 業 最 輝 煌 的 時 代 。
那 時 香 港 剛 在 戰 後 復 原 ， 原 料 缺 乏 ， 銅 器 、 木 器 不 單 是 平 民 百 姓 家 居 生 活 必 需 ， 連 酒 樓 茶 室 也 大 量 使 用 。 陸 羽 、 得 雲 、 多 男 等 老 派 茶 樓 茶 室 ， 就 是 以 俗 稱 「 死 人 頭 」 的 銅 水 煲 給 客 人 沖 茶 。 陸 炳 記 的 銅 水 煲 ， 就 曾 是 蓮 香 、 得 如 等 酒 家 專 用 ， 連 淺 水 灣 酒 店 也 向 他 們 訂 銅 水 煲 。 不 少 大 餅 家 ， 還 會 向 它 訂 製 大 銅 鑊 來 炒 蓮 蓉 ， 取 其 火 力 均 勻 ， 不 易 炒 。
七 十 年 代 ， 陸 炳 記 除 了 做 銅 煲 銅 等 民 生 用 具 外 ， 還 兼 營 神 樓 器 具 ， 銅 鑼 銅 鈸 等 ， 後 來 連 道 具 也 做 埋 ， 無 劇 集 《 書 劍 恩 仇 錄 》 的 兵 器 ， 就 全 是 陸 炳 記 生 產 。 後 來 ， 馬 來 西 亞 錫 礦 業 蓬 勃 ， 陸 炳 記 的 銅 煲 ， 一 度 遠 銷 至 新 加 坡 、 馬 來 西 亞 ， 予 礦 工 作 煲 飯 煲 茶 之 用 ， 生 意 臻 至 高 峰 。
「 時 我 接 出 口 訂 單 都 做 唔 切 ， 十 幾 個 師 傅 坐 到 滿 晒 ， 你 打 盆 、 佢 打 煲 ， 嘈 到 不 得 了 。 」 陸 樹 才 說 。
直 至 八 十 年 代 ， 不 鏽 鋼 與 塑 膠 開 始 進 入 市 場 ， 由 於 成 本 低 廉 ， 加 上 大 規 模 生 產 ， 逐 漸 取 代 了 銅 器 作 為 主 要 民 生 用 具 的 地 位 ， 銅 器 於 是 開 始 沒 落 。
「 以 前 附 近 有 七 八 間 打 銅 鋪 ， 後 尾 扮 爛 都 轉 晒 賣 不 鏽 鋼 啦 ！ 剩 低 我 一 間 。 我 唔 係 冇 諗 過 轉 ， 但 係 諗 諗 都 冇 郁 過 ， 而 家 都 幾 十 歲 咯 ， 仔 大 女 又 大 ， 仲 轉 乜 ？ 」 他 說 。

大 哥 陸 樹 才 ， 年 前 患 心 臟 病 通 了 波 仔 ， 不 能 勞 動 ， 只 能 看 師 傅 打 煲 。	葫 蘆 茶 桶 $6,000/ 個 三 四 呎 高 ， 涼 茶 鋪 常 見 ， 可 作 生 招 牌 之 用 ， 亦 可 注 涼 茶 進 內 。
粥 煲 $400 煲 粥 常 用 ， 也 可 用 來 煮 公 仔 麵 。 傳 熱 快 ， 省 燃 料 ， 紅 銅 煲 底 ， 有 防 黐 底 作 用 。	銅 水 煲 $700/ 個 手 工 精 緻 ， 壺 身 以 黃 銅 製 ， 較 襟 撞 ， 壺 嘴 以 紅 銅 做 ， 耐 熱 。 銅 水 煲 真 的 可 以 直 接 煲 水 ， 傳 熱 較 一 般 鋼 煲 快 ， 慳 番 唔 少 煤 氣 費 。
銅 火 鍋 $1,000 做 功 精 巧 ， 舊 時 京 菜 館 常 用 來 涮 羊 肉 ， 把 炭 放 入 爐 上 的 煙 囪 中 ， 利 用 銅 傳 熱 快 煲 滾 湯 底 。

走 向 盡 頭

陸 樹 才 和 陸 強 才 ， 兒 女 眾 多 ， 但 個 個 都 飽 讀 詩 書 ， 沒 有 一 個 願 意 來 接 手 這 門 打 銅 生 意 。 年 前 ， 陸 樹 才 因 為 心 臟 出 了 問 題 ， 動 過 手 術 ， 無 法 再 作 體 力 勞 動 ， 打 銅 煲 的 責 任 ， 只 好 交 予 弟 弟 和 另 一 位 老 師 傅 來 擔 ， 但 他 堅 持 不 退 休 ， 寧 願 每 天 從 馬 鞍 山 的 家 回 來 ， 幫 頭 幫 尾 ， 好 打 發 日 子 。
「 我 唔 退 休 ， 人 冇 做 好 悶 。 手 唔 手 痕 ？ 手 痕 ！ 不 過 身 體 唔 好 有 乜 辦 法 呀 ？ 咪 做 跑 腿 幫 頭 幫 尾 ！ 唉 ！ 做 人 好 似 個 循 環 咁 ， 以 前 就 仔 升 師 傅 ， 而 家 老 ， 師 傅 變 番 做 仔 ， 你 話 幾 好 笑 。 」 他 說 完 ， 逕 自 拿 一 個 樣 子 古 怪 的 銅 水 煲 往 廚 房 煲 水 。
這 銅 水 煲 ， 是 陸 樹 才 年 輕 時 親 手 打 造 的 ， 用 了 超 過 五 十 年 ， 雖 然 燒 到 黑 ， 但 黃 銅 堅 韌 ， 半 個 世 紀 都 未 補 過 ， 今 天 仍 在 服 役 ， 像 老 人 家 一 樣 堅 挺 。
「 呢 個 叫 灶 尾 煲 ， 以 前 人 燒 柴 ， 熱 力 走 勻 成 個 灶 ， 經 過 煙 囪 排 出 去 ， 放 呢 個 煲 灶 尾 ， 利 用 燒 柴 煮 飯 熱 力 煲 水 ， 連 火 都 慳 番 。 而 家 都 冇 人 燒 柴 咯 ！ 呢 落 後 ， 同 我 呢 個 行 業 一 樣 ， 等 淘 汰 啦 ！ 仲 邊 有 人 欣 賞 ？ 」 他 說 。
一 個 灶 尾 煲 ， 看 出 打 銅 師 傅 的 功 力 ， 也 窺 見 到 舊 一 代 人 生 活 的 智 慧 。 只 是 科 技 不 住 向 前 衝 ， 在 加 速 的 過 程 中 ， 把 許 多 寶 貴 智 慧 都 甩 在 後 頭 。
青 銅 器 技 術 ， 曾 幾 何 時 ， 是 古 代 中 國 從 野 蠻 時 代 走 向 文 明 時 代 的 重 要 標 誌 。 不 知 如 何 ， 走 到 今 天 ， 竟 成 了 過 時 的 代 名 詞 。
叮 叮 噹 噹 的 打 銅 聲 ， 今 天 仍 在 。 只 是 這 幾 千 年 的 中 國 傳 統 技 藝 ， 已 走 到 末 代 ， 即 將 步 進 歷 史 陳 跡 中 ， 消 失 在 可 見 的 未 來 。

陸 樹 才 年 輕 時 打 造 的 灶 尾 煲 ， 今 天 仍 在 服 役 ， 見 證 了 陸 炳 記 大 半 個 世 紀 的 歲 月 。 銅 煲 誕 生 四 小 時 10am 裁 樣 ： 師 傅 用 辦 模 在 銅 片 上 裁 出 合 適 形 狀 。 10:15am 彎 胚 ： 把 銅 片 彎 成 煲 身 ， 用 剪 剪 下 榫 位 接 合 ， 同 時 也 把 手 柄 彎 接 。 10:45am 焊 接 ： 以 銅 碎 合 金 作 黏 劑 ， 用 六 百 度 高 溫 的 風 煤 把 接 位 焊 合 。 11:45am 圓 ： 用 尖 鎚 一 下 一 下 的 ， 把 平 板 的 銅 片 出 弧 曲 線 。 12:30pm 午 飯 時 刻 一 句 鐘 ， 呢 個 鐘 唔 計 數 。 1:30pm 修 邊 上 底 ： 食 飽 飯 開 工 ， 把 煲 邊 修 成 圓 卷 ， 裁 出 底 部 銅 片 用 榫 位 接 合 。 2pm 焊 接 煲 底 ： 用 風 煤 把 煲 底 焊 接 ， 再 打 磨 成 平 滑 。 2:20pm 試 水 及 用 硫 酸 光 面 ： 把 煲 放 在 水 面 測 試 有 否 滲 漏 ， 再 用 硫 酸 蝕 去 銅 面 垢 。 2:30pm 滑 ： 行 內 稱 這 程 序 為 光 二 路 ， 意 即 用 鎚 最 後 滑 煲 身 ， 把 煲 成 弧 形 流 線 。 2:55pm 上 柄 ： 用 窩 釘 把 手 柄 接 上 煲 身 。 3pm 完 成 陸 炳 記 銅 器 地 址 ： 九 龍 油 麻 地 咸 美 頓 街 一 號 電 話 ： 2384 4838 營 業 時 間 ： 9am-6pm( 周 日 及 勞 工 假 期 休 息 ) 借 問 銅 煲 何 處 去 銅 煲 巧 手 ， 有 誰 共 鳴 ？ 目 前 坊 間 的 粥 店 ， 大 都 轉 用 了 不 鏽 鋼 和 銻 煲 煲 粥 ， 只 餘 小 量 店 鋪 像 旺 角 的 妹 記 、 好 旺 角 ， 佐 敦 的 新 興 棧 、 和 味 等 仍 有 用 銅 煲 ， 其 中 以 妹 記 用 量 最 大 ， 一 店 就 有 三 四 十 個 ， 所 有 生 滾 粥 都 是 用 銅 煲 煲 的 。 走 進 旺 角 花 園 街 市 政 大 廈 熟 食 中 心 的 妹 記 ， 遠 遠 便 見 一 列 銅 煲 陣 ， 一 個 又 一 個 銅 煲 疊 到 像 大 廈 ， 相 當 壯 觀 。 「 我 阿 三 十 年 前 麥 花 臣 隔 籬 開 檔 ， 就 已 經 用 陸 炳 記 銅 煲 ， 一 路 都 冇 轉 過 。 呢 ！ 呢 個 銅 煲 就 係 阿 以 前 用 到 而 家 ， 大 過 我 ， 仲 用 得 ， 幾 襟 呀 ！ 」 妹 記 第 三 代 傳 人 蔡 覺 東 ， 指 正 在 煲 粥 的 煲 說 。 看 看 這 煲 ， 底 端 燒 到 黑 炭 一 般 ， 煲 身 撞 到 凹 陷 變 形 ， 一 望 而 知 粗 用 得 緊 要 。 「 爐 火 猛 嘛 ！ 銻 煲 鋼 水 渣 好 快 燒 穿 底 ， 唔 夠 銅 煲 襟 燒 。 不 鏽 鋼 煲 硬 係 硬 ， 但 係 傳 熱 冇 咁 快 ， 煲 出 粥 冇 咁 好 味 。 」 他 說 。 銅 煲 煲 粥 特 別 好 味 ？ 看 上 去 像 心 理 作 用 多 於 一 切 吧 ！ 但 細 心 觀 察 ， 其 實 不 無 道 理 。 銅 煲 傳 熱 快 ， 火 一 燒 粥 就 滾 ， 煲 魚 粥 、 豬 粥 、 肉 丸 粥 等 講 求 嫩 滑 的 材 料 最 適 合 ， 粥 滾 才 七 分 熟 ， 送 到 客 人 口 中 剛 剛 好 ， 唔 會 過 龍 。 「 話 時 話 ， 教 落 ， 銅 煲 爆 魚 腩 ， 唔 知 點 解 真 係 零 舍 香 個 ！ 可 能 油 同 酒 熱 得 快 ！ 再 講 ， 我 一 日 賣 成 二 百 幾 碗 粥 ， 一 定 要 滾 得 快 ， 係 銅 煲 最 用 。 」 他 一 邊 爆 魚 腩 一 邊 說 。 妹 記 訂 做 的 銅 煲 ， 指 定 要 黃 銅 煲 身 、 紅 銅 煲 底 ， 取 其 黃 銅 硬 淨 襟 撞 ， 紅 銅 耐 火 襟 燒 。 然 而 ， 襟 燒 還 襟 燒 ， 銅 煲 也 有 穿 漏 時 。 「 ！ 穿 咪 自 己 買 銅 條 返 焊 番 佢 ！ 焊 番 又 可 以 再 用 ， 係 就 係 肉 酸 ， 不 過 俾 陸 炳 記 焊 收 成 幾 水 人 工 ， 不 如 自 己 郁 手 好 過 咯 。 」 阿 東 說 罷 ， 粥 也 滾 了 ， 一 大 碗 魚 腩 粥 在 銅 煲 中 傾 倒 而 下 ， 揚 起 一 朕 魚 鮮 的 香 氣 ， 彷 彿 有 一 種 古 老 烹 調 智 慧 在 其 中 ， 耐 人 尋 味 。 穿 了 的 煲 ， 用 紅 銅 條 自 行 修 補 又 用 得 。 這 煲 用 了 三 十 年 ， 大 過 太 子 東 ， 今 天 還 敵 得 住 熊 熊 猛 火 ， 老 而 彌 堅 。 銅 煲 爆 魚 腩 ， 火 花 四 濺 。 魚 腩 粥 $24 粥 底 有 魚 鮮 香 味 ， 鯇 魚 腩 仍 有 油 分 ， 很 嫩 滑 。 肉 丸 粥 $20 粥 底 很 綿 杰 ， 肉 丸 沒 有 滾 到 老 ， 有 肉 香 。 豬 粥 $22 粥 底 滾 熱 辣 ， 豬 剛 剛 熟 ， 入 口 爽 脆 。 妹 記 粥 品 地 址 ： 旺 角 花 園 街 市 政 大 廈 3 字 4 樓 熟 食 中 心 電 話 ： 2789 0198 撰 文 ： 譚 偉 健 攝 影 ： 蔡 家 輝

陸 炳 記 做 的 銅 葫 蘆 ， 刻 鑄 了 招 牌 地 址 和 電 話 ， 童 叟 無 欺 。